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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杨禁赛8年:枪响之后,谁是赢家?

DrX的医学江湖 DrX说 2023-10-13
全文共5041 字 , 阅读需 13 分钟

 

关于孙杨被禁赛,到底冤不冤,我们不做评述,大家有时间可以看看听证会的视频,很多东西一目了然:



在这里我只是说说个人的几个小看法:

 

2月28日,国际体育仲裁法庭(CAS)公布仲裁书,孙杨被禁赛8年。整整542天的等待,这个结果对于许多人,尤其是孙杨微博上的3405万粉丝而言,巨额的商业合同,还有高大的个人形象来说,无疑是晴天霹雳。

 

还记得前段时间孙杨上了《吐槽大会》,对于这次事件,看的轻描淡写,不值一提。


 

虽然目前还没有盖棺定论,孙杨在收到判决的30日内有权上诉,但从以往的判决来看,上诉只是表明态度而已。

 

事到如今,哪怕我们不愿意承认,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惨淡的现实:

 

孙杨将无缘接下来的两届奥运会,他已经29岁了,8年后37的孙杨就算不退役,也很难再有今天这样的成绩。

 

也就是说,孙杨的体育生涯,可能至此划上了句号。


 

01


2018年9月4日,孙杨迎来了飞行药检,而这也为接下来的一切埋下伏笔。

 

飞行药检,指的是在非比赛期间进行的不事先通知的突击兴奋剂检查。这种检查的地位非常高,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或者拖延接受检查。

 

当晚,国际泳联所授权的兴奋剂检测团队,来到孙杨家对其进行血样采集和尿样采集。

 

团队有三个人,领头的是兴奋剂检察官,另外还有两名随行助理。

 

检查开始前,检查团队向孙杨本人出示了证件和授权文件。兴奋剂检察官向孙杨出示了自己的工作卡、个人身份证和国际泳联的授权信函,与此同时血样采集助理出示了自己的护士证,兴奋剂检查助理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。



就在此时,孙杨提出了质疑,他认为作为助理,同样需要提供授权文件。因此只采集了血样,拒绝了接下来的尿样采集。孙杨的质疑合情合理,毕竟身为顶尖运动员,万事都要谨慎。

 

随后,孙杨向自己的队医巴医生求助。接下来的一切,谁都没有想到。

 

这位队医(之前就因为兴奋剂问题被处罚过)认为,检查团队没有权利采集孙杨的尿样和血样。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,孙杨给中国游泳队领队程浩打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。程浩认为,助理没有授权文件,不具备检查资质,孙杨可拒绝接受检查。

 

就在此时,孙杨带着保安砸碎了血液保险容器。(在听证会上孙杨母亲强调是「分离」不是「破坏」,但是这个重要么?后面再来说。

 

而这一举动,就是我们后来熟知的「暴力抗检」

 

2019年1月3日,国际泳联兴奋剂法庭宣判,这次检查无效,孙杨胜诉。

 

对于这样的审判结果,世界反兴奋剂机构并不认同,二审开始。



2020年2月28日,孙杨被禁赛8年,孙杨败诉。

 

 

02


对于无数粉丝而言,这两天是极其难熬的,甚至很多人提出了阴谋论。究竟是阴谋还是精致利己的爱国主义标签,这些都不重要,因为我们只需要用事实说话。

 

为什么这一次孙杨被禁赛了?这个问题远比幻想是谁被诬陷,谁是爱国者要有意义得多。

 

 

首先,在当晚的飞行药检前,孙杨已经接受过60次相同的检查。可以说是对飞行药检的过程了如指掌。为什么单单在这一次的检测过程中质疑IDTM的授权文件,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。

 

虽然孙杨表示他不熟悉IDTM,但他没能对仲裁庭提出的关键问题进行解释。

 

其次,孙杨作出「暴力抗检」行为时,除了他本人外,其母杨明、队医巴震等多人在场。另外,当晚还与包括程浩在内的多人有过联系。也就是说,这个行为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深思熟虑过的。

 

另外,当晚的检测人员也曾多次告诫其行为可能构成「暴力抗检」并面临禁赛等处罚。

 


这些现象综合在一起就比较有意思了,为什么这么说?

 

这就好比,我们平时开车载着家人的时候遇到查酒驾。在交警跟你声明拒绝接受酒精检测会承担法律责任后,但你以协警没有警官证这个理由,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冲卡是一个道理。

 

按照常理来看,一般在查酒驾时遇到抗检的基本都是有问题的,正常人清清白白一定会配合检查。

 

那如果查酒驾的工作人员不正规呢?

 

当晚的情形就好比,一名正式警官带着两名辅警执行检查任务。此时,你对辅警提出质疑并「暴力抗检」,这个时候你就涉嫌违法甚至会被拘留。

 

当然,孙杨的处境又有些不同,毕竟那不是查酒驾。这个时候,我们可以用博弈论来分析孙杨可选择的以及后果:

 


如果仅仅是质疑药检人员资质的话,再愤怒也没有必要到砸碎药检瓶的地步。这个动作一旦发生,就无法挽回,造成的后果孙杨不可能不知道。

 

法庭上控方提出3个重要的问题:


❶你们当时有没有想过,除了砸碎瓶子之外的其他处理方式?反兴奋剂协条例有没有告诉你有其他的处理方式?


❷抽血的护士是不是每次一定要把出示职业证书原件,才能算是有效的抽血?


❸此前有一次对于孙杨的检查,也有一个检察官没有带身份证,孙杨当时是按照规矩签字质疑了,并没有砸碎瓶子。

 

没有样本,永远不能说服药还是没服药。


再举个不恰当的例子:


女朋友说你手机里有和其他小姐姐的暧昧短信,你直接把手机摔碎了,女朋友虽然永远都没发知道有没有短信了,但是她还会信任你么?(前提还是你几年前有约过小姐姐。

 

最后,2019年在仲裁法庭上,在各种质疑被庭审官以法规条文批驳之后,孙杨无奈地表示,这些规则不完善,对运动员不公平。庭审官说,你可以申请对有关规则进行修改。


这就好比法院的法官拿出具体的法律条文时,你却要说,「我觉得喝酒不能开车这个规矩不公平」。(确实在欧美有些国家不是绝对禁止饮酒驾车,只是规定饮酒量不能超标。

 

法庭上我们只看到了,孙杨妈妈和团队告诉大家自己如何刻苦训练,如何为国争光,但是对于许多问题的回答有点像「吵架」。

 

 

03


其实之前我对于孙杨是非常支持的,尤其是看奥运会的游泳比赛时,胸口热血澎湃,相信很多朋友都和我一样。

 

但是,回顾一下孙杨身上存在的争议不止这一点点。

 

从无证驾驶被带走,到与教练闹翻,再从与巴西女运动员当众起冲突,再到不按规定穿自己签约代言的运动服领奖,到最后的与药检人员起冲突。这些,都是孙杨身上至今还存在的争议点。



这次事件中,还有两大争议点。

 

这两天,微博上开始出现斥责当晚药检人员的声音:

 

「民族败类,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」

「这是我们都不能放过的汉奸」

...



当晚的三名药检人员成了众矢之的,争议之处就在于,当问及网友是怎么知道他们身份证号的,或者如何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的,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:「孙杨微博里写的」。



网友说的是真的吗?

 

从孙杨近期的微博内容来看,还真的是事实。

 

有意思的是,就在这个视频中,这个黝黑的大哥和旁边的护士,签字前再三向孙杨方询问。

 

「你们会保护我们的隐私的吧?

「这不会对我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吧?

 

孙杨方再三肯定。

 

「这个你放心,绝对不会泄露的。有事情也绝对不会找你们的,和你们没关系。

 

然而孙杨转头,就把那黝黑大哥的姓名、出生年月,甚至身份证号都发在了微博上:


讽刺的是,这位武先生,还是支持孙杨的。

 

他在写给仲裁法庭的情况说明中,多次强调自己不是检察官,对当天发生的事情不知情,整个证词都是对孙杨有利的,而且孙杨也用他的证词,作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发在微博上:


 

Dr.X至今不明白,孙杨方面公布这几个检查人员的私人信息到底有什么意义。


 

另一个争议点,来自于孙杨母亲杨明。

 

在收到被禁赛消息后,杨明在朋友圈写下长文,说了孙杨这些年的委屈和内幕。可谓信息量极大:

 

2008年11月,孙杨因心脏不舒服服用曲美他嗪,这在当时是合法的。直到2014年1月1日,曲美他嗪变成「赛内禁药,赛外可用」。但《2014年版反兴奋剂禁药名单》和《运动员手册》中都没有更新,孙杨对此毫不知情。

 

后来,孙杨被口头警告,罚款5000元。事后有领导找到她:「如果这样的处罚结果报上去,可能会通不过。反正现在亚运会已经结束了,不会影响成绩,最后结果也不对外公布,我们可以把处罚说成是2015年5月份到8月份禁赛3个月。


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
杨明女士就这样成为了体坛兴奋剂的「吹哨人」?

 


04


孙杨事件中,有很多东西太过于专业,导致很多网民至今还是一头雾水。比如,兴奋剂检查为什么会有AB瓶?AB瓶有什么区别?运动员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服用兴奋剂?一般如何服用?服用后有什么办法逃避检查?

 

下面,我们再来看看。

 

药检人员有没有可能通过掉包AB瓶来栽赃陷害呢?

 

不可能!

 

世界反兴奋剂机构(WADA)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设计了AB瓶,专用瓶如图所示。



这个瓶子的特殊意义在于:

 

①A瓶由WADA保存,B瓶由实验室保存,如果需要检测必须在运动员本人或者委托人监督下打开。

②该瓶仅一次性使用,一旦闭合将无法原样打开。

③除非使用专业的工具,否则该检测瓶只能暴力砸碎打开。

④如果WADA在A瓶中检测出禁药,并不能给运动员定罪。必须由运动员本人或者委托人监督检测的B瓶同样检测出禁药后,才可以定性。

 

因此,如果「检测瓶被带走孙杨可能被栽赃」的说法并不成立。

 

看完这些,我们再看兴奋剂目前主要有哪几类,又是如何提高运动员成绩的:

 

往往禁掉一种药物的决定不只基于它是否有增强表现的效用,当然这也是考虑的方面之一,但我们更多地会考虑这种药物是否会伤害运动员的健康,以及使用这种药物是否违反了体育精神。

 

一种药物进入被禁名单,必须满足这三条标准中的两条,也有一些药物全部满足。

 

按照药理分类,兴奋剂可分为如下几类。

 

一、刺激剂。如苯丙胺(即安非他明),它可以刺激中枢神经兴奋,消除疲劳感,增强人的活动能力。


二、合成类固醇。目前使用范围最广、使用频率最高的一类。这类药物具有雄激素、雄激素、雄激素(重要的事说三遍)的作用。


三、麻醉镇痛剂。鸦片的重要组成部分——吗啡,就是这类药物的杰出代表。它可以假冒我们体内的镇痛物质脑啡呔,激活中枢神经的阿片受体,让运动员产生快感,精神亢奋,拥有超越体能的幻觉,肌肉疼痛再也不能阻挡他们疯一样的速度。


四、β-受体阻断剂。典型药物有普萘洛尔,它是治疗心脏病和高血压的常见药物。


五、利尿剂。该药可逃避尿检,尽快排尿可以降低尿液中其他兴奋剂的浓度。


六、血液兴奋剂,又称血液回输技术。从运动员本人体内抽出一定量的血液,经处理后储存备用,赛前再将血细胞随生理盐水输入该运动员体内。这样就可以增加血液中的红细胞数,提高运动员的最大吸氧量。


在分清了这些兴奋剂种类后,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:


1.了解自己的属性,等待被合适的运动员选择。

2.被运动员服用。

3.按照命运的安排,在运动员体内完成吸收、分布、生物转化、排泄等过程。

4.运动员的成绩提高了。

5.自行脑补吧...

 

那运动员又是如何躲避检测的呢?不得不承认人类的「智慧」是很可怕的!

 

  • 初级:「导入法」,通过导尿管或穿刺,向膀胱中注入干净的尿。检查时排出的便是比较干净的尿液。这类方法不太可靠,随着检测仪器越来越灵敏,排出的尿液仍然有可能被检出。


  • 中级:由于奥运会不禁止孕妇参加比赛,有的女性利用「怀孕2-3个月时产生的有利于胎儿生长的大量激素」来提高成绩,在比赛后再施行手术流产。这些活动全部在医务人员的指导下完成,风险相当小。

     

  • 高级:全心全意配合尿检,不做小动作,只做大动作——使用尿检无法检出的兴奋剂。最有代表性的,就是EPO(促红细胞生成素)。当年创造了人类体育史上伟大奇迹,令举国为之倾狂、举世为之震惊的马家军,比赛时用的就是EPO。

 

题外话,对「马家军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赵瑜撰写的《马家军调查》,里面写的十分详细。



尿检一般是主要检测手段,如果必要时血检也会出场,最后一步就是基因检测。

 

如果运动员躲避了前面的尿检,血检过程中该如何躲避呢?办法还是有的!

 

  • 初级:拼人品,有的兴奋剂代谢半衰期只有几个小时,检测不及时,可能就逃过去了。


  • 中级:使用新一代EPO,或自体血液回输技术。这两种办法目前都很难检测出来。


  • 高级:使用基因兴奋剂。比如缺氧诱导因子稳定剂,可以激活相关基因,让人体自身合成EPO。

 

新版《世界反兴奋剂条例》规定,奥运会运动员受检时的样品,要保存10年!十年内有了新的检测技术,随时复检。2016年5月,国际奥委会宣布对8年前的北京奥运会样品进行了重新检测,发现31个运动员呈阳性。想想都细思极恐!


Dr.X说



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,比如美国人女飞人琼斯、七届环法大赛冠军美国人阿姆斯特朗不仅被查的身败名裂,甚至收回了曾经的奖牌。

 

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,我本人是支持孙杨维权的。但我们无需让这种支持变成一种和国家荣誉相联系的情绪。证据才是最好的答案,只能等待他是否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。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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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Dr.X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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